《中国高等教育》杂志近期刊载产教融合系列解读文章。教育部学校规划建设发展中心主任陈锋在《产教融合：深化与演化的路径》一文中指出：
未来已来。高等院校和职业院校要积极实施“大舰战略”，勇立潮头、敢破敢立：勇于打破传统封闭的办学观念，提升发展视野；以错位发展和特色发展实现高水平办学，清晰发展模式；坚持开放办学，破解发展瓶颈；提升重组和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拓展发展空间；建立价值创造与分享机制，共享发展红利，在产教融合的实践中真正扎根中国大地办大学。

今日，“教育之弦”带来文章全文，以飨读者。

党的十九报告明确提出“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从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首次在国家层面文件提出“产教融合”，到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产教融合成为国家教育改革和人才开发的整体制度安排，产教融合迈入了新阶段。深化产教融合，将打通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进而在新技术革命下促进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形态变革。目前，教育正处在形态变革的前夜，我们要未雨绸缪、主动谋划、超前规划、创新设计、积极引领未来大学的新形态。

产教融合的深化：从职教政策到国家战略

产教融合在最初是为了解决职业教育在人才培养、学科专业建设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科技进步需求上存在的严重的结构性矛盾而制定的一项政策。后来，从国家“十三五”规划到教育“十三五”规划，从《关于引导部分地方本科高校向应用型转变》到《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产教融合始终作为的一项重要的内容被反复强调，直至去年12月《意见》的出台，标志着产教融合全面迈向新阶段。产教融合从职教政策上升为国家战略，主要有三大动因：一是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自身发展面临问题。当前，新科技革命与新工业革加速推进，社会生产力和生产方式迅速革新。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等方面已经不能完全满足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国家产业转型升级的需求，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服务强国战略的能力需要提升。以人才培养为例，当前高校在人才培养的供给侧和产业需求侧在结构、质量、水平上不能完全适应，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以及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又急需创新人才支撑。解决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自身发展存在的问题，需要通过产教融合机制去实现。二是我国进入了创新驱动发展的新阶段。当前，我国进入了创新驱动发展阶段，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要从先前依靠资源、劳动力、资本等要素拉动，切换到靠创新来驱动。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最关键的三要素是教育、科技和人才，其中科技和人才是实现创新驱动发展的最核心要素。因此，必须解决如何把科技和人才融入产业链和创新链的问题，才能完成创新驱动的动力建构，这个动力的建构需要通过产教融合的机制去实现。三是技术革命的加速和新技术的集群突破。新一代信息技术、大数据、虚拟现实、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技术迅速发展并呈现出集群突破的特征。这种突破一方面深刻改变了整个社会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从而带来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人才需求结构和类型的变化；另一方面，新技术的集群突破对教育活动本身，如学科专业设置、课程供给方式、教学和学习方式，甚至是教育的时空结构都会带来深刻影响。应对这一变革，需要产教融合的机制。

正是由于内、外部多种力量的互相叠加、互相作用，共同推动产教融合从理念、政策逐步上升为机制、战略。产教融合具有三个基本点：第一，是以创新为核心的价值链重组。从产业链的角度讲，要把创新要素植入到产业链和创新链中，把科技和人才及科技创新型人才的培养融入整个产业链，形成创新驱动力；从教育链和人才链的角度讲，要把创新的需求加入到教育链，学校要有科技创新的能力、有创新型人才培养的能力，从而推动产业创新乃至整个经济社会的创新。产教融合将创新的科技和人才融入到产业链，把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反馈到教育链和人才链，在打碎原有产业链的同时也对教育链和人才链进行重组，在此基础上重塑了一条以创新为核心的价值链，为实现创新驱动发展和创新型国家建设提供了动力。第二，以技术进步为融合发展的主轴。现代企业制度和现代学校制度，都是源于工业化时代的技术进步，具有同源性。企业和学校需要政策和制度的力量拉在一起实现合作，共同推动技术进步和社会发展，这是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基本逻辑。校企合作与产教融合的最大差别在于：校企合作注重企业如何为学校服务，如何为学生提供教育资源等，而产教融合注重二者是否对技术进步发挥了创造的作为，这是衡量产教融合成效的核心指标。因此，在产教融合的过程中，不论是创新链的重塑，还是教育链、产业链的重构，还是价值链的重建，都是围绕着技术进步这一主轴而进行。第三，建设技术技能积累创新共同体。社会的进步取决于技术技能的不断积累，并在丰厚积累的基础上才能不断创新。通过产教融合这个核心机制，一方面可以使创新要素集成于技术进步，另一方面发挥大学、领先型科技企业、初创型科技企业的各自所长，这就形成了技术技能积累创新共同体。建设技术技能积累创新共同体，不但有利于实现技术技能的积累、传承和发展创新，还有利于将整个行业技术创新成果都积累到学校的人才培养上，实现了各方整体利益的“帕累托最优”。通过产教融合，建设技术技能积累创新共同体，打造创新驱动的发动机，从而持续推动整个社会的科学知识、技术技能的积累和创新，进而构建以技术进步为主轴，以人才培养为根本的教育创新生态体系。

产教融合的演化：从项目、平台到创新生态

教育部学校规划建设发展中心（以下简称“中心”），以“汇聚创新要素，引领教育变革”为核心使命，以产教融合为核心机制，汇聚全球教育创新要素，以平台化、生态化的方式，设计并推出了一系列引领性产教融合项目，形成了产教深度融合的体系化运作机制，构建了产教融合创新生态的自我演化系统，推动了面向未来的学校新形态的探索实验。

一是项目涉及领域具有选择性。中心的产教融合项目重点聚焦ICT、大数据、智能制造、VR、AR、数字创意和人工智能等前沿科技与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一方面这些领域作为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有大量的人才需求，不论是对高校、企业还是地方政府来说，都有着各自迫切的需求；另一方面，这些领域对教育自身的变革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构建了未来教育形态和学校形态变革的技术基础。中心在这些领域布局产教融合项目，在实现这些领域人才培养瓶颈和短板的突破的同时，还推动了办学体制机制改革，促进了教育方式与形态的变革，可谓“一举两得”。

二是以“倒推法”设计项目。以构建创新生态系统为目标对项目进行倒推设计，这样的项目设计具有三个特点：第一，由中心牵头，整合领先企业、学校、行业企业、地方政府、产业园区、中小企业共同参与；第二，项目集成了人才培养、科技创新、社会服务、创新创业等重要功能，随着平台不断壮大，行业智库、科技成果转化体系、产业园区的建设等都会被系统的纳入平台；第三，吸引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高校进入平台，实现从研究型大学到应用型高校再到高职院校的贯通。基于这三个特征，中心的产教融合项目能够不断升级、演化，不断产生新的项目和合作，演化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从而实现小步快跑、迭代创新。

三是平台化的运行模式。采取平台化的运行模式，是中心产教融合项目能够向网络化、生态化演化，构筑创新生态的关键。每个项目一般都包括了互联网+平台、资源共享平台、课程创新平台、师资培训平台、协同创新平台、就业创业平台等。除此之外，不同项目基于不同的特性，还有一些不同的、有特色的平台。如数据中国“百校工程”项目的共享计算存储平台，可以为社会、为行业提供大数据服务，蕴藏巨大的经济和社会价值。这种平台化的模式使得资源更加富集，信息更加对称，合作更加多样、精准。另外，随着项目逐步推进，不论是牵头企业、合作院校还是项目本身，都会逐步向平台转化。通过平台的资源聚集效应，能够吸引和聚集更多的优质企业资源、行业资源和区域资源等创新要素，于是便实现了项目的多主体参与，这是一个创新生态集成演化的基本条件。

四是构筑创新生态。随着项目的演化，中心致力于推动平台之间的互联，每一个产教融合项目都是一个大平台，具体到每一所项目学校都是一个小平台，小平台可以接入大平台，国内平台可以与国际平台衔接。这些平台开放互联，平台之间多层次网络协同，可以接入更多的资源，形成一个具备自我演化能力的生态系统。这个创新生态系统以价值创造与共享为核心，各主体“共同建设平台、共同管理平台、共同使用平台、共享平台价值”，展现出了勃勃的生命力和强大竞争力，实现了产教融合项目的“自我发展、自我完善、自我演化”的创新生态。

经过两年多的时间，在项目合作各方的共同努力和社会各界的大力支持下，中心所培育的产教融合项目扎根中国大地，汲取了来自“政产学研用”各方的养分，茁壮成长、枝繁叶茂，并呈现出加速度演化的趋势，项目所涵盖领域的技术也呈现出交汇和集成的趋势。中心通过这些技术，搭建了产教融合创新、研究与数据、学校绿色发展、教育投融资服务等四大集成平台，这些平台也都呈现出加速度发展的特征。它们之间相互关联后，将演化出一个巨大的生态系统，可以更好地服务国家产教融合战略，更好地服务高等教育改革，更好地服务经济社会发展。

产教融合的再深化：智慧学习工场的创新探索

新技术革命和开放融合发展是引领教育形态和学校形态变革的动力。一方面，新技术革命导致学习方式、课程供应链、人才培养流程、学校编成结构直至学校形态的深刻变革；另一方面，产教融合的深化进一步推动教育形态和学校形态的变革，为新技术革命与学校变革搭建引致路径。因此，传统学校的底层基础架构已无法容纳产教融合和科教融合要实现的目标，必须创建一个新的底层基础架构，同时重新定义新形态、新学习、新场景、新课程和新流程，作为未来高等学校和职业院校的基础单元，这就是智慧学习工场。智慧学习工场的基本要义可以归纳为六个方面：

一是集成化共享协同的基础架构和场景。这个集成包括学科和专业的集成，各类学习要素的集成以及各种功能的集成，也是我们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变革里面“大舰战略”的核心载体，其基本特征是集成化、核心化、协同化。

二是高维度、高感知和智能化的平台与技术。构建一个新的高维度的教育系统，从传统三维空间的教育转换为多维空间；通过新一代信息技术构建高感知的空间，在高维度感知的基础上建立智能化的平台；构建包括价值观、感知能力、思维能力、实战能力、创新能力等在内的学习者能力成长流线。这是迈向智慧学习工场和未来智慧教育的重要基础。

三是基于能力本位和自主学习的灵巧教育。智慧学习工场，一方面强调激励和驱动学习者自主学习，这是教育活动的本质特征，也是构建智慧学习工场必须围绕的核心；另一方面，主张课堂学习、讲座学习、游戏式学习、讨论式学习等不同学习方式都是等价的，只是在不同场景和不同环境下某一种学习方式更有效。

四是多元主体、开放众筹的供应链。传统封闭、单一主体的教育机制不利于人的全面发展。课程供应链改革，是整个教育供应链改革最核心的部分，因此智慧学习工场的建立的应当是线上线下融合、多元主体和开放众筹的课程-资源供应链。

五是知识信息全连接社会的引力中心。进入全连接社会，知识和信息的时空节点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大学和科研院所已经不再具有知识和信息聚集的垄断性。未来大学要继续成为知识和信息全连接社会的引力中心，必然要改革运行机制。

六是自我更新、演化的创新生态系统。产教融合的最终目的是构建创新生态系统，由于智慧学习工场是产教融合的再深化，于是这也成为智慧学习工场的最基本的特点。

目前，中心正在分三个层次开展智慧学习工场创新性实验：一是学科专业集群。目前中心已在多个多领域开展实验，比如，与华为推动新一代信息技术智慧学习工场，发布新金融智慧学习工场和现代农业智慧学习工场（乡村振兴学院）实验方案。下一步，还将拓展到健康旅游、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等人才急需领域或人才培养模式急需改革的领域，并将在企业和科研院所进行智慧学习工场实验，尝试把多所学校的资源导引到企业和科研院所架构的智慧学习工场。二是校区改造与新建。按照智慧学习工场理念改建整个校区，使校区呈现出全新的空间形态和功能形态。同时，进行新校区实验，按照智慧学习工场的理念从整体布局、建筑规划、功能设计到学科专业、课程供应链改革、人才培养的体制机制流程模式等规划新校区。三是园区实验。智慧学习工场是围绕新的创新链和创新生态系统推进的，将智慧学习工场引入园区，是其与产业园区的发展目标、战略机制相融合。这同样适用于新园区规划与传统园区改造，包括高教园区、职教园区、创新园区和产业园区。

结语：产教融合伴随工业革命而生，因新技术革命不断的深化、演化和再深化，这个过程既有对现实改进，又有面向未来的创新，推动了未来教育形态的变革和学校形态的变革。未来已来。高等院校和职业院校要积极实施“大舰战略”，勇立潮头、敢破敢立：勇于打破传统封闭的办学观念，提升发展视野；以错位发展和特色发展实现高水平办学，清晰发展模式；坚持开放办学，破解发展瓶颈；提升重组和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拓展发展空间；建立价值创造与分享机制，共享发展红利，在产教融合的实践中真正扎根中国大地办大学。